投資者難題

國際綜合報告理事會（IIRC）近期發布的《國際綜合報告框架》，是推行綜合報告過程中的一個里程碑。包括投資者在內的許多個人和團體協助制定了這一框架，公司可以利用這個框架“為金融資本投資者提供更高質量的信息，從而提高資本配置的效率和成效”。盡管金融資本有多種形式，但綜合報告的主要受眾，起碼是至初始的受眾，還是股權投資者。那么，投資者對這個框架抱有怎樣的興趣呢？或者更諷刺地說，他們有否注意到或會表示關注？

有些投資者會這么做，尤其是由于債務具有長尾特征因而投資時限較長的大型養老基金，因為綜合報告框架的目的是在公司推行“注重創造短期、中期和長期價值的行動”。這些養老基金是資產所有者，而通常來說，資產所有者雇傭的資產管理人的著眼點遠遠低于投資的時間跨度，這是因為資產所有者對資產管理人的評價和計酬一般以年度為基準。賣方分析師的期限更短，通常是一個季度。

所以，盡管我并非希望如此，但我并不認為如今的市場會在沒有監管的情況下出現令公司自愿采用綜合報告的驅動力。這就是需要改變的地方。南非已經制定了相關規定，但由于各種獨特的歷史原因，這種情況在其他國家不太可能會很快發生。例如在美國，我們很難想象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會改變10-K年度業績報告制度，以符合框架的指引。由于缺乏針對無形資產以及環境、社會和治理（ESG）績效等方面信息的標準，即使強制推行綜合報告，也有可能只是流于形式。美國可持續會計準則委員會（SASB）在這方面已取得了一些進展，但仍處于非常初期的階段。

按道理，采用綜合報告對公司是有益的，那么公司出于自身利益的考慮就應該這樣做。IIRC堅稱，綜合報告有助于培養綜合思維，從而更好地做出資源配置的決策以達到短期、中期和長期業績。這就引出一個問題：市場是否會認可這些資源配置決策所帶來的價值影響？考慮到市場的短視和對收益及收入增長等財務績效指標的過度關注，很多高管都對此十分懷疑。

但是，公司有責任向投資者充分說明綜合報告中提供的信息對投資者投資決策的價值。在面臨重大兼并或并購，以及進軍高風險或高收益市場，或者開展成本高昂的研發和產品開發活動時，公司堅信需要向投資者展示投資決策的價值。那么同樣地，在作出有助于構建智力、人力、社會和關系資本的投資決策時，為何不應告知投資者呢？

一直以來，我都有些高傲地認為，關于綜合報告不會有我沒聽說過的問題。但至近我與一位學者進行了一次訪談，他說，他在研究中調查的一個公司表示不支持綜合報告，“因為投資者應該自己去了解綜合報告需要提供的信息”。很顯然，該公司不想說明自己的戰略，因為這樣會向對手泄密。

這些年來，我聽過這種觀點很多不同版本的說法，我認為這種觀點愚蠢而幼稚，不值得贅述。比較有意思的是，該公司聲稱，應該由投資者自己而不是公司去弄明白綜合報告中需要提供的信息。我猜他們認為，無論是為自己投資的資產所有者，還是受資產所有者聘用的資產管理人，都有很大的動力從公司股價中搜尋市場效率低下中隱藏的信息。因此，公司不必提供綜合報告，可以相信市場能通過搜尋相關信息來判斷公司的真正價值。但這些公司卻又一直抱怨它們股票的價值被低估了！

那么我們應該怎么做呢？如果投資者不關心綜合報告，公司認為投資者應自己整理出綜合報告應提供的所有信息，這是否意味著IIRC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勞？答案肯定是“不！”。對于我來說，這個難題意味著，IIRC的工作不僅僅是為了讓具有長遠眼光的公司和投資者更好地做出資源配置決策。

IIRC的工作揭示了公司和投資者雙方的兩面性。公司應該停止抱怨投資者缺乏興趣，或不再堅稱投資者應該在缺少公司視角的幫助下，自己弄明白公司是如何創造價值的。如果公司真的具有長遠眼光，并且希望吸引同樣具有長遠眼光的投資者，那么就有責任為投資者的決策提供充分的依據。

另一方面，投資者需要在塑造公司的報告環境方面承擔更多的責任。投資者應認識到，他們的競爭優勢并不取決于能找到其他投資者沒有的信息，而是在于能從更全面的報告中獲得更深入的見解。誠然，監管是有作用的，但要發揮的效力，需要公司和投資者都認識到，只有雙方真心希望市場運作良好，并愿意為此承擔責任時，市場才能至好地運行。

前沿學者

RobertG Eccles是哈佛商學院管理實踐教授，25年來致力于改變公司報告方式的研究和工作，2013年12月被授予ACCA榮譽會員。他著有關于公司報告的專著OneReport: Integrated Reporting for a Sustainable Strategy（與Michael P Krzus合著），現為IIRC指導委員會成員和SASB主席。他還是“永續創新”（Innovatingfor Sustainability）社會運動的發起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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