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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東京迷你餐館看“民宅禁商”
每到一個陌生的國家，體驗當地的美食都是我的“必修課”。最近到日本東京旅游了一趟，給我體會最深的不是高檔酒店，而是那些散布在胡同里的小飯館。在東京繁華的新宿車站附近，一條鬧中取靜的小巷子里，小飯店、小酒館的生意從早到晚看起來都相當不錯。這里的大多數飯館營業面積都很小，設給顧客的座位也很少，廚房更是小得幾乎轉不開身。我去過的一家餐館，甚至小得連顧客的座椅都無法放置，所有的顧客都只能站著就餐。巴掌大的地方三兩個顧客就可以把餐館填滿。不過顧客們似乎并不在意擁擠，在這兒吃喝圖的就是一個方便和便宜。
接下來的幾天里，我發現，日本的餐廳鮮有動輒幾層大樓或可容納成百上千人同時用餐的氣派，一開就是幾百家連鎖店鋪的“餐館托拉斯”也為數不多。看起來日本政府似乎更愿意鼓勵老百姓開一些小飯館小酒吧小咖啡屋。像新宿車站那里的迷你餐館在日本還有很多，它們有些就是老板在自家的房子開辦的，餐館樓上就是別人家的臥室……
這在中國的有些城市就不太可能發生了。“民宅禁商”是中國內地一些城市近年才發布的一條新規定，禁止在民用住宅內做生意，尤其禁止經營餐飲業，有的民宅勉強可以開家服裝店等，但對使用明火的中餐館則限制的非常嚴格。最倒霉的當屬咖啡館行業，因為國內工商部門沒有咖啡館這一項，咖啡館在注冊的時候注冊的是餐飲業，所以在“民宅禁商”的城市里開家咖啡館是相當難的。最早規定“民宅禁商”據說是因為樓下的商鋪干擾了樓上居民的生活，尤其是小餐館的油煙給樓上的居民帶來了無盡的煩惱。所以為了其他居民的生活不受到影響，有關部門干脆就一刀切地實行起民宅禁商來。
倘若按照中國“民宅禁商”的標準和規定，東京大多數的店鋪差不多都得關門，尤其是那些無處不在的小餐廳小咖啡屋小酒屋以及為數眾多的小吃店。
然而，日本并沒有為餐飲業設立高門檻，沒有規定餐館必須要有多大以上的面積，也沒有規定不可以開在民宅里。相比之下，中國的一系列硬性規定則在客觀上導致了餐飲業成為了高門檻高起點的行業，沒有一定實力的人要想開家餐館，哪怕是個小飯鋪也都越來越難——尤其是在北京、上海這樣的大城市，而那些有“實力”的餐飲業者因為中小投資者的行業準入門檻過高輕易進不來而減少了競爭，所以中國的餐飲行業很容易讓那些原本就大的做得更大，小的做不起來。相反，日本則因為行業準入并不太嚴，所以東京的大街小巷里相應地才會出現那么多的小飯鋪小酒館小咖啡屋，也才會出現那么多營業面積只有三十幾平米的袖珍小店——在東京新宿五町目，我竟然還發現了一家里里外外只有一個人的小面館，老板既是廚師又兼伙計還外帶采買以及打掃衛生。日本餐飲業較低的行業準入門檻無疑為那些中小投資者甚至城市失業人員提供了更多謀生立業的機會。
當然，考慮到中餐的特點，我們的城市適當限制一下使用明火的行業以及噪音擾民的行業也不是沒有必要，但一刀切地規定民宅禁商卻使那些資金并不雄厚的中小投資者創業之路更加艱難，使那些沒有什么一技之長的城市貧民失去了利用自家住宅創業謀生的機會。在日本，我了解到，日本的相關部門也考慮到了餐館對其他居民的影響，油煙和噪音以及上下水等所有消極的影響也都盡量被控制在合理的范圍以內。
20世紀最后十年的日本經濟被稱為“失去的十年”，全日本的經濟陷入了戰后最長時間的停滯。日本之所以能順利度過這十年的經濟停滯而沒有出現明顯的社會不穩定恐怕也與他們大量的中小企業的存在有著很大的關系。事實證明中小企業的大量存在吸納了一大批文化水平不高，就業競爭力不強的社會階層，客觀地說中小企業的大量存在有利于社會的政治安定及經濟穩定。畢竟，一個社會只依靠數量有限的大企業來解決普遍的就業問題不僅是不現實的，也是根本不可能的。我認為，一個社會較為理想的經濟結構應該是金字塔形狀，即大量的中小企業與少量的巨形企業并存，這樣才更加有利于抵御各種經濟危機的發生，從而使整個社會呈現出更加穩定的結構特點。當然，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
我們向來有貪大求洋的毛病。無論是地方政府還是各級經濟主管部門，他們很多時候對大投資者大資本家大老板重視有加，而往往對中小投資者重視不夠，尤其是個體和民營企業。其實由于經濟實力和競爭力不及大企業，個體與民營經濟才更需要有關部門的關心與關照，他們最直接雇傭了大量文化水平不高，就業競爭力較弱的社會群體，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關心中小企業就是關心社會最底層的弱勢群體，也就是真正關心社會的穩定。
也曾經提出“民宅禁商”的北京，作為首都，在某種程度上它的一系列政策往往對地方政府起著一定的示范作用。譬如禁止小排量的汽車上長安街以及二三環主路的規定就曾引導了許多地方城市對小排量汽車的歧視政策，殊不知在我們這樣一個能源日益緊張的年代，國家絕不應該提倡對資源的無謂浪費，而應該大力提倡小排量汽車的使用。“民宅禁商”在我們這樣一個發展中國家來說，也不適宜。在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日本，都沒有歧視小排量的汽車（更沒見到哪條路禁止一升以下汽車行駛），也沒有民宅禁商的規定。歐洲國家好象也沒有民宅禁商這一說，我到過的巴黎，街頭到處都能見到開在居民樓下的小餐廳小咖啡館。至于衛生問題、噪音擾民問題、油煙污染問題，我想完全可以靠一系列手段進行有效的管理，而并不非得禁止一切民宅經商的正當行為。
就在我形成此文的同時，聽說北京市正在著手解凍“民宅禁商”，這得益于新頒布的《物權法》。我想這對于大多數中小企業來說，是個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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